老屋的影子——村场上 3swwlr2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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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屋的影子——村场上
夏日的清晨，风从屋后的竹林里幽幽的掠过，一些青竹被风低低的压在屋脊，叶片从青瓦楞上扫过，发出沙沙的响声。风声过去，远处的山坳子里便传来压抑的北京哪家医院治疗白癜风最好喧嚣。   

　　左家的屋场前，一棵楮树下，几个孩子正用竹筒盛满水，远远的喷射着，水于是在空中四溅着，一个孩子的衣服被突如其来的水淋透，孩子的母亲厉声喝骂，这阵孩子于是鸟兽散。   

　　一个头发凌乱眨眼惺忪的孩子扛着一根长竹竿，竹竿的一头用细蔑弯着圆形的蛛网，孩子不停的揉搓着眼角，寻找着檐角和柴旯旮的蛛网，不停白癜风哪个医院能治疗得好的兜着，将竹网变得更坚韧厚实，竹兜子过去，剩下破败的蛛网，一只正在织网的蜘蛛惊恐失措的吊在一截断了的蛛丝上，那个流着鼻涕，眼角挂着眼屎头发凌乱的孩子正满手脏污，裤腿一只高一只低的卷着，得意的消失在村巷，消失在风的尾巴里。   

　　村长陈长天背着双手，从下头湾子不紧不慢的走来，矮挫的身子上那颗剪着短平发的头低垂，一副深沉的模样，陈长天读过几年私塾，四书五经虽不谙习，倒也略知句读，据村长本人说，自己对《黄帝内经》和《伤寒杂病论》多有研读。这让自以为饱读诗书的梁得不知所措，梁得仗着自己十多年的私塾，经史子集，据其云不止通读，几乎通背，时常得意的拿那句“半部论语治天下”来睥睨陈村长。   

　　四书五经？村长便屡战屡败屡败屡战，梁得上下千年纵横万里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，让村长腹中点默捉襟见肘穷于应对，公众场合，梁得大获全胜，村长颜面丧尽，这倒不是最后结果，更重要的是，村长从此几乎不敢口出之乎者也，也不敢谈周公之礼孔圣亚圣，若传入梁得那双耳朵，梁得便会轻蔑一哂：“他知道谁是周公？居然满口周公之礼……”   

　　情急之下，村长终于想到杨长避短，梁得再论《春秋》，村长便拿《黄帝内经》抵挡，诸如“黄帝问曰：人之居处动静勇怯，脉亦为之变乎。岐伯对曰：凡人之惊恐恚劳动静，皆为变也。……”方外晦涩，诘屈聱牙！梁得措手不急，始愕然，继茫然，后愤然，觉得陈村长这是旁门佐道，但是……古云：不为良相，便为良医……医者，有谁说是旁门左道？几个回合下来，村长扳回败局，梁得竟至落荒而逃。   

　　陈村长虽则用《黄帝内经》唬倒梁得，但仅此而已，因为村里的军医官易小红可不好对付。易曾是国军某部军医监，国军溃走，易进了县立医院做主任医师，后又被流放回村做朗中，同时监督反省。虽然易小红决不敢当面或背里对村长大人胡言乱语，但老陈觉得，读书人以势欺人终归有辱斯文。而况自己哪天不小心贵体染恙，少不得还要去找易小红，虽说村里还有另一坐诊郎中谢馆子，但据云，似乎易小红的医术更高明，而谢馆子来路野，虽说有祖传秘方，但终不比易小红，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某大学科班生。但嘴上，陈村长必须鄙薄，盖因易小红竟敢在村长面前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鬼样子。   

　　自此，梁得也不敢轻易攻讦村长，村长呢？没事更不会去捋呲牙的狗，两人表面看似平静，实则内里都憋足劲准备什么时候刀光剑影一回。   

　　本来村长这人，倒也未见得就是作威作福的“狗官”，但在梁得眼里，只要是官，那就是贼。曾经，陈村长正在迎接下来巡视的乡长，梁得溜达到现场，摇头晃脑：“解贼一金并一鼓，迎官两鼓一声锣。金鼓看来都一样，官人与贼不争多。陈村长啊，你说说，这官贼古今倒是一回事么？”   

　　陈村长既惊且吓，满面溅朱一腔恚愤，当着那位乡长大人的面，不好发作，摆着猪肝似的脸，恶狠狠涂上一抹笑容：“梁得，别瞎闹别瞎闹，……公众场合，注意身份。”   

　　听到村长嘴里吐出“身份”字眼，梁得觉得甚是快慰，毕竟，腹中贮书一万卷，不肯低头在草莽，凭自己满腹诗书，就是村长……不，就是乡长……也不……就是……，想着，不觉胸中块垒顿消，昂首向天，豪情万丈的去了。   

　　幸好那位乡长胸无点墨，根本不知梁得嘴里在念叨些什么，背后还不屑的对着村长摇头：“这人，脑子有毛病吧？”   

　　   

　　远远的，梁得看见陈村长走来，本想坐在核桃树下假装没看见，最终，放下手里那只缺了一个大口的碗，碗里还剩有两口山茶，梁得搓搓手：“哪阵风把您老吹来了？您大村长……这倒是稀客！”   

　　梁得的话带着调侃，陈村长感觉到梁得的挑衅，弯下背，掸下布鞋上的灰：“子曰：来而不往，往而不来，非礼也……你说，梁得，是不是这个理？”   

　　梁得有气无力的弯着腰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摇摇头，子难道这么俗这么罗唆？歪着的嘴角仿佛又有些鄙夷，不答话。   

　　“你这是……病了？应该找谢馆子看看……”陈村长谑笑到。   

　　梁得这才直起腰：“谢馆子……啧……他可没时间，因为……他要忙着检查云香的……”放浪的狂笑起来。   

　　“梁得，你这人嘴真缺德……”   

　　两人回头，不知何时，郭木匠提着水烟壶立在身后，此时见梁陈二人回头，便不紧不慢的佝下背，在鞋底上磕磕铜烟嘴，锃亮！   

　　陈村长威严的背着一只手，另一只在半空比划：“老郭，……你这是轻闲了？”   

　　梁得回过神：“你不会又夜半三更去给云香送手电……”   

　　郭木匠村人之前叫他郭老三，郭老三的真实身份其实无比显赫，原北山游击纵队司令，四几年中原突围，郭老三率部突围失败，被国军围堵黑岩山数月，弹尽粮绝，国军派人进山喊话，纵队所部两股收编山匪因争抢食物发生内讧，最后竟一起反水，乘势挟持郭老三纳降，威逼利诱，郭老三妥协，命所部下山缴械。据支队长王治国云，当时收缴的武器堆满了村里的大禾场。混乱之际，王队长悄率所部乘机卷走纵长所有钱粮，连夜逃走。自此，纵队土崩瓦解，而王队长另立山头。光复后，郭司令变成叛徒郭老三，支队长王治国力主处决，因其叛离前黄土岭一役有功，从前老上级多有怜恤，功过相抵，回村监督改造，为生计，重木匠旧业。而郭木匠和王队长自此成为宿怨，互不相轮了。   

　　此际，郭木匠狠狠拔出烟嘴，憋足劲愤愤的吹出烟屎：“梁得我说你……满脑子诲淫诲盗……手电？听谁胡诌？……有人说你夜半三更去敲雅兰的窗呢？”   

　　云香是寡妇，寡妇门前事非多，这倒也合乎常情逻辑！可是雅兰，那可是村里的妇女主任，是陈村长的肱股，而且陈村长暗里心仪雅兰……梁得居然……，想着，陈村长竟也顾不得颜面，侧过头，严厉的逼视着梁得。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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