超越金银的保值功能 几千年前,人们就知道土地的保值增值功能要强过金银。原因很简单,金银就是一块金属,放久了能不磨损就已经很不错了,哪里谈得上增值?土地就不同,不管是租给人耕种,还是建好房子租给别人居住,都可以产生源源不断的现金流。土地本身的买卖交易也很方便,几乎没有卖不出去的可能(除非是战乱年代)。 土地就像一台永动机、摇钱树,只要拥有,便可一直得利。而且买卖土地的风险,比买卖股票基金小多了。股票基金都是被人为包装过的,而且未来会如何,很难有人预测得准。但土地就不一样了,哪怕是不识字的农妇,也可以轻松地判断出一块土地的好坏,或者一处房屋的优劣。所以直到民国时期,很多城镇妇女一旦有了点钱,就会在附近买块地租出去耕种。现代,城市中买很多房子出租赚钱的人也不在少数,而且这种投资操作的难度之低,只要有钱几乎人人会做。 正是因为这种金银和珠宝都无法替代的财富保全与传承作用,土地和房产对财富积累的意义才尤其重要。 历史上为加强中央集权,都是将农业经济放在宏观政策的主导地位。社会要稳定发展,首先要解决吃饭问题。之所以“重农”之余还要“抑商”,就是因为统治阶层认为,作为副业的工商业的发展会冲击主业的发展。特别是富商大贾力量的膨胀,恰恰与以农业为主的经济结构产生了冲突。这其中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人们会渐渐发现“农不如工,工不如商,刺绣文不如倚市门”,纷纷跑去做买卖,没人种地了;更重要的是因为那些靠经商发了大财的人,为了守住自己的财富都去买土地、建房子,把农民赖以为生的土地夺了去,致使农民流离失所,破坏社会稳定。 可商人没有地位,只能靠拥有土地和房产给自己更多安全感。这就是司马迁所谓的“以末致富,以本守之”。 吴晓波认为,司马迁意识到了工商产业的高营利性特征,同时也发现其中的不确定性,他对土地价值的“终极认同”,表明在很早的时候,中国人已经将土地视为一种“类货币”。 李剑农在《先秦两汉经济史稿》中写道:“司马迁之观念如是,秦汉间大多数人士之观念亦如是,甚至由于秦汉以至于今日,中国大多数人之理念,尚未能大异于是也。因此一切士农工商的活动,最后以取得大量土地而成富为目的。” “山寨”千年 此“山寨”非彼“山寨”,但又多少与当今中国颇为尴尬的“山寨”有些渊源。几千年来,古人致富的诀窍无非是模仿(做学徒或者向身边的人学习),再加上诚信+勤奋+运气。 商业模式的创新在几千年中少之又少,就连产品的升级换代也是慢上加慢。 这也与中国的传统文化相关,因为中国的文化中有视创新为洪水猛兽的基因。传统的理学家认为,人们一旦把注意力放在新奇的玩意上,心就乱了,国家也就跟着乱了。 这就造成,中国商业的地域性也很强。说直白一些,就是扎堆在一起互相“抄袭”、相互“山寨”。由此想到今天深圳华强北的电子厂商、晋江满大街的鞋厂、温州到处的服装厂,也可以理解这是几千年的一脉相承了。 “低贱”的商学院 经商之道需要系统的理论传承和实践思考,突破性的创新也需要以此作为基石,但长期在“重农抑商”思想的禁锢下,商业教育的缺失也就不足为奇了。历代的理论著作中,几乎没有关于经商的教育,连商人的面孔都是模糊不清的。 《史记》中着墨最多的当然是王侯将相之类的大人物,而专门写工商业者的《货殖列传》在其中只是一小部分,而且被放在了倒数第二篇。在司马迁之前,专为工商业者树碑立传的历史书籍从未有过,而在司马迁之后,除了班固的《汉书》模仿司马迁的写法有一篇《货值传》之外,再也找不到专门为工商业者树碑立传的历史文献了。几乎可以说是“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。”这也是司马迁的卓越之处。 春秋末期的大商人白圭,被誉为“商人之祖”,也是最早的经商理论大师,据说范蠡曾向他求教过致富秘诀,“人弃我取,人取我与”即是他首创的经商名言。曾有经商哲学理论著作问世,可惜都已经失传。唯一一部能称得上经商理论的著作《计然之策》也被描述得面目模糊,范蠡曾用它使越国“十年生聚,十年教训”,实现了富强,他自己也用《计然之策》家累万金,成为一代巨富。其中 “旱则资舟,水则资车”、“贵出如粪土,贱取如珠玉”、“务完物,无息币,无敢居贵”等商业原则成了当时商界的“葵花宝典”。 但就是这么一部经典,却也已经失传,更可笑的是,至今人们都没搞明白这《计然之策》里的“计然”到底是作者本人,还是只是书名,或原本就是范蠡本人。 关羽的财神位是山西人赢来的 其实,从仅有的历史记载来看,中国人在经济领域中是十分早慧的,但教育的缺失让这些经典的东西慢慢消融,再加上传统上对商人的歧视,很少有人愿意为经商之道著书立说。于是,商人的经商智慧更多只是靠简单的口口相传和互相模仿,看邻居或亲戚家这样赚钱,自己也照葫芦画瓢地去干,不仅传播的内容有限,传播的范围也非常有限。到了近代,这种商业文化的地域性传播,加上以家族和地域为主要纽带的人际关系特点,使得商人的地域性特征十分明显,为商帮的崛起提供了重要的基础。 明代兴起的晋商就是很好的写照。“开中制”推行后,山西商人收粮贩盐,成为势力最大的区域性商人群体,堪称是一个“白银帝国”。因为其信奉关羽,明清两代,关帝庙遍布全国,与晋商崛起不无关系。直到今天,大家几乎一提财神便知指的是关羽,但其实在之前很长的时间内,关羽只是山西人的财神而已,其他各省都供奉着自己的财神。 商帮文化以其血脉关系、内部联系和捆绑在一起的利益,撑起巨大的垄断势力网,成为商人的“保护伞”,但是一旦商帮中的核心力量遭受打击,其他的商人也很难幸免。这是一条用锁链串起来的救生衣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