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迅先生曾经把他的朋友孔乙己介绍给国人,那么这个孔二己是不是孔乙己的弟弟或本家,便无处考证了.反正大家都这么叫，我也只好这么叫了. 我认识孔二己先生,是在法兰克夫飞往巴塞罗那的飞机上,我们正好是临座.由于旅途的疲劳,我一直在打盹,但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,仿佛听见临座嘴里不停的嘟囔着:"真没劲,啥素质!"这种断断续续的嘟囔声,突变成厉声的吼叫:”你这人啥素质!”才把我惊醒过来. 我盯眼临座,此人小50岁摸样,高挑身材,长方脸盘,一双浓浓的眉毛,却盖着一对V形眼,稀薄的头发从左拉向右边,盖住了已经秃了的头顶,他左手插在腰间,右手指着一对中国男女,张开宽阔的嘴喊叫着. 这对男女虽说穿着时髦,但依旧掩饰不了身上散发出来的乡土气息.面对这呵斥声,这对男女陪着笑脸不停的道着歉. 我看见高大的空姐用蔚蓝色的眼睛扫向我们,我赶快把临座拉来坐下,却见他鼓起眼,低着头不停的嘟囔着:”没层次,啥素质!……” 在2个小时的飞行中,我们几乎成了朋友.他告诉我他叫孔二己,这次是来西进行商务考察的.计划以西班牙为基地,把中国的商品打进欧盟.听他这么讲,我肃然起净,恭维的讲:”你老兄是干大事业的人,将来有了机会提拔提拔兄弟.” 孔二己嘿嘿一笑,掏出一个红色小本来,在我眼前一晃说:”不是吹的,你知道这是啥吗?这是关系网,全是美金.” 他指着一两个通讯录告诉我,这个是前国家副总理的儿子,那个是前政治局委员的女儿,然后啪的一声合上了小本,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在空中一晃,就装进了西装口袋. ”那么你?”他用眼逼视着我问到. 我嘿嘿的傻笑了几声,指着机舱内几十个男女说,我和他们一样,在国内混不下去,到海外混口饭吃. 我看到孔二己的V形眼里,飞快的掠过一丝鄙视的神情,我赶快知趣的扭过头去,闭上了眼睛,在心里想到,他现在肯定在心里骂到:”真没劲,啥素质!” 第二次见到孔二己,是在半年以后, 巴塞罗纳X小街，有一家名叫中国花园的中餐馆，当时我在那里做跑堂,我的老板名叫阿昌，其妻阿珍，浙江秦天县石头村人氏，虽说旅居西国五年有余，然而依旧朴实无华，仿佛是一块没打磨的秦天石。夫妻相依为命，男内女外，虽说发不了大财，但小日子过得满红火。 这天，阿昌正着手打洋，突然间撞进一个人来。此人，高挑身材，浓眉下盖着一双V形眼。稀薄的头发，从左向右梳去,盖住头皮.我一见他那宽阔的嘴,在心里叫起来:这不是孔二己么? ‘先生，您’老板阿昌望着来人腥红的领带：“你吃饭，不过晚上没客饭。。。。。。” “老板，看您说的，你瞧不起人，谁说要客饭啦，”V眼鼓起来。他把皮夹往桌子上一仍：“拿菜单来，我今天请洋妞哩。” 阿珍听到来人是请洋妞，笑骂道：“我那口子就是死板，好象中国人只能吃客饭的，也不看看，这老板象是吃客饭的麽/？”阿珍给V眼斟一杯红酒：“老板贵姓，你是哪儿的？” V形眼一怔，应到:”免贵姓孔,名二己.”他看着阿昌那憨厚的笑脸:”这个孔啊跟你说你也不明白.知道吗?就是那个孔老二的孔,孔子的孔,孔丘的孔.”他摸了摸自己的脸,我是说是中国古代的大圣人孔子的孔.孔二己飘然起来,仿佛自己的血统也有点高贵. 阿昌也肃然起来:”好象我们浙江莫庄有个孔乙己,和我们秦天人是浙江老乡哩?” “秦天人，老乡？”孔二己燃起一支烟，拇指与食指夹着，小指向上翘起，构成一朵兰花摸样：“秦天人吸烟是这样麽？”孔二己把兰花在阿昌眼前一晃：“有这种素质吗？不过又说回来，您们秦天的头面人物，”孔二己把西班牙的秦天侨领数了一遍：“哪个不争着请我吃饭，我去他很有面子哩。” 孔二己说着，夹了一头阿珍不知何时摆上的一盘椒盐虾，放在嘴哩“波波”咬着：“我虽说也出身末庄，别以为我只有小D之类的朋友。多年闯荡京城，”孔二己掏出一个小本来，翻开一页说：“认得吗？他是谁？还有这个，这个，说出来吓死你。。。。。。嘻嘻”孔二己把本啵的一声合上：“这关系网，全是美金哩。” 阿珍飞也似的从厨房出来，又添上两个盘子，接过话茬：“孔先生是做大生意，那象我们这老土，只知一盘一盘的炒，炒了十年了，也没炒出个名堂来，到把儿子学业给慌废了。” 阿珍说着眼圈红了起来：“孔老板，你是开啥大公司的，也教教我们这位老土。” 孔二己夹一片牛百页，慢吞吞的嚼着：“不瞒两位说：在北京混时候，一千万以下的生意免谈，” 孔二己掏出一张名片来：“看你二位蛮有诚意，这名片给您了。” 阿昌恭恭敬敬接过名片，只见上面印着：中国末庄驻欧首席，全欧对华投资集团公司， 欧美华人华侨总会首席，环球经济论坛列席代表等等二十几个头衔。 想来老老实实阿昌，在家一个村长就是官了，那里见过这多的头衔，喃喃的自语 道：“厉害厉害。。。。。。”即而突地提高嗓子叫：“老婆，开人头马来。” 孔二己与阿昌，一杯一杯地喝着人头马，一边对阿昌坎个不停。 借几分酒意，孔二己摇摇晃晃站起来，把盛着淡黄色液体的大肚杯，在阿昌鼻尖前晃荡着：“告诉。。。。。你，想发大财，炒锅抄不来钞票的，要，要一千万以下买卖不做，他妈的，靠啥，关，关系。” 孔二己的V形眼，笑成U字形：“为了搞关系，我还跟国内一个大人物，多大？咳咳。。。。。。反正是个你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，他姨妈的表侄的闺女，你别说她傻，她只是眼斜嘴歪流憨水而已，我还跟她悃过觉哩。嘻嘻。。。。。。” 孔二己有些醉了，眼皮下塌成A字形：“那女人虽说那个了点，到还是个女人嘿嘿。。。。。。” 正说着,猛地门外拥进十几个男女来，个个西装笔挺，气度不凡。 孔二己吃了一惊，酒也醒了许多，忙迎过去：“欢迎欢迎，请，”他严然似主人般地招呼大家就坐，又叫阿珍上了些酒菜，约摸个多小时，孔二己站起来，大声说道：“今天饭店请了，请了。”说罢，一仰头，把半杯人头马，倒进口里。 孔二己似醉非醉地晃到阿昌面前，说：“把我的名片给我。” 阿昌茫然的把孔二己方才给他的名片掏出递给他 孔二己接过名片，在名片上写了些字，又还给了阿昌。 阿昌一看，原来，孔二己在名片上又加上了一行字：中国天山集团驻欧代表。 孔二己拉着我,恭恭敬敬送走了这10几个男女. 他右手握着我的手,左手答在我的肩上,来回的搓揉着,一对朦胧的醉眼望着我没讲一句话,但我听见他心里在说:你小子没素质. 我们回到了餐厅,却看见老板娘红着眼圈一个劲的嘟囔着,用围腰擦拭着手上油污的阿昌:”你看人家孔先生,才是干大事业的人,我怎么就跟了你,没素质……” 这一分手,10年过去了,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孔二己,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他一些故事. 有的说孔二己利用自己的关系网搭上了巴塞罗那巨商,自己也发了,居然娶了一个副省长的女儿回来当太太. 有的人说,孔二己吹是吹,倒也是热心的帮助了不少人,比如在街上遇上一个问路的中国女姓,他总会热情地把人家送到目的地.仅管经常他也不知到路该如何走.当然少不了要人家请吃一顿饭.他尤其喜欢大包大揽答应替别人办诸如找工,找住房一类的忙,然而喝了人家咖啡后兑不了现. 而自己却不停的替人们帮办点杂事,向他们弄点零钱来花.打工也是打几天便换个地,总是骂老板心黑,被他抄了鱿鱼. 他找工作的本领是大的,见到新主人第一件事,便是掏出那个红色小本本一晃,裂开寛阔的厚嘴唇,嘿嘿地笑道:老板你听我说,你想把生意做大,最好和我联手,这里关系网,全是美金哩…… 倒也听说居然有一两个老板信了他的话,跟他回中国转了几圈,企图靠他的关系,作点无本大生意.但都陪了夫人又折兵. 慢慢人们也习惯于他,相熟的人,只要看他掏出小红本本,便调侃的讥笑道:你饶了我吧,我知道,这里关系网,全是美金哩. 直堵得他在喉头嘟哝:没素质…… 最后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