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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其他] 【转】陈丹青的十年:和一切保持距离 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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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6-21 15:46:36 |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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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都市报:前段时间,中国艺术研究院当代艺术院的成立,被外界称之为是一次对艺术家群体的“招安”,这让人感觉当代艺术是一个纸老虎,极其容易地就和体制言和了。你认为的当代艺术和体制应该是怎样的关系?当代艺术对社会的贡献应该在什么地方?

陈丹青:那天的成立大会,领导们都拿份稿子照着念,一点不“当代”,我出于开开玩笑的意思,说了“招安”二字,不料当场伤害不少前卫好汉,真是抱歉。我知道,“招安”一词其实即不准确,也早过时了,“朝廷”与“江湖”是宋代的故事,距今一千多年。六十年来我们这里没有真的江湖。八五运动是在体制内发起的,日后在体制外不断繁衍的空间也全赖体制默认,甚至纵容,不然要收拾干净非常容易。

认真说,这不是坏事,也不是好事,而是肯定会发生的事。我不关心“当代艺术”这类字眼,它会使我们误会中国真的有了当代艺术,就像误会中国出现了“公民”。平心而论,过去二十年,中国式的当代艺术有效拓展了表达的方式与空间,它和时尚业、流行文化、超女超男之类一样,使社会相对多样、宽容、有趣,缓缓进入和平演变,它甚至有限触动了体制内的权力意识,带动部分年轻官员相对开明、开放。它或许是纸老虎,但毕竟长一副老虎的凶相,并不是绵羊。它与体制的关系只能是目前我们看见的那样,混在一起玩玩,彼此利用,彼此涂抹,分享一些好处。我们需要时间,别指望它会像欧美国家那般自由而独立。

再说,全世界的艺术家都渴望得到承认,在中国,目前被承认的方式只能来自所谓“体制”,此外哪有任何足够权威的机构承认艺术家?除了你们媒体,弄些奖项,闹点气氛,但别忘了,媒体绝对属于体制。总之,主要的变化来自体制,当代英雄的分庭抗礼原是部分假象,现在他们进入体制,回到本来的出处,不必诧怪。

反正“招安”一词不适用,我真的是在开玩笑。要知道,欧美国家的当代艺术,本身就是一整套体制。毕加索说:一旦艺术被承认,就不值一钱。在他们那里,是政府与国家巴结毕加索,希望得到他的承认——在目前的中国,我想,只有艾未未与韩寒绝对不会与体制玩耍,此所以他们是孤例,此也所以他们是未未,是韩寒。

南方都市报:艺术家似乎只有介入公共事务,他才有可能成为社会舆论领袖,比如你、艾未未、吴冠中,无不是如此。公众对艺术家的期待似乎艺术家不应该只待在画室,你认为这是“公众的期待”和“艺术家的理想”之间的差异吗?

陈丹青:我从未、也不可能“介入公共事物”,只是为招生的苦恼骂几句,被媒体渲染,社会听到了,如此而已。艺术家为什么要成为“社会的舆论领袖”?何况哪有真正的“舆论”或“民意”?哪份报纸、哪家电视台给过我们清晰的“舆论”?多少年来,我们早就“被舆论”了。我相信未未、韩寒都不是为了成为舆论领袖而说话,只是性格倔,不识时务,准确地说,他们是反舆论的人。

我看不出“社会”对这些家伙感兴趣:社会是指最大多数人。大多数人很清楚,除了无所不在的权势者,没有人可能真正介入并改变中国的所谓公共生活:这既是潜规则,也是尽人皆知的潜舆论。迄今发生的公共事件不过是这一主宰过程中的大麻烦和小波澜,并不是真的公共行为和民意结果。我不知道“公众”在什么时候,什么情况下,居然期待“艺术家不应该只待在画室里”。我不相信有这回事,大街上哪个“公众”真有兴趣知道艺术家吗?

就算公众居然期待艺术家来改变现状,那是大不幸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文学家曾被赋予太多社会期待,作家们会收到无数冤假错案的申诉信,现在情况应该变了吧:从好的一面说,各行各业基本落实了职业归属,民间种种问题开始进入职业律师和相应社会角色(包括部分官员)的职权范围(虽然维权律师的介入挫折重重);从坏的一面说,今天一个文艺人远不如三十年前的社会影响,那时,一个作家真的能够起到今天的文艺家休想起到的道德作用,甚至直接影响现实。未未、韩寒的出现是今日社会的畸形,畸形到居然想要推举韩寒当市长,这不是好消息,而是社会有病,病得很重。

但艺术家的可能性,在这当口,被豁然打开:并非他要“介入社会”,而是,社会问题成为紧迫而生动的题材,而社会,在艺术家那里忽然听见意外的回声。我们总会提起当年的左拉,他就是一个意外,当市长、法官、军人难以被信任时,左拉展示了他的能量。他决不是要成为“舆论领袖”,相反,他和舆论斗争:当时所有舆论都对他不利,但他遭遇了一个被迫害的人,也就是说,一个难以拒绝的题材,作为作家,他要进入并解决这题材。

艾未未前年为杨佳叫喊的动机和左拉近似。当然,案情与结局完全不同,因为社会完全不同。未未的困境比左拉绝望得多,但他竭尽全力攻击舆论:在我们这里,谁真正占有舆论,大家都知道。

南方都市报:艾未未近年来不断介入社会事件,尽管获得了声援与支持,但是他的艺术家的身份越来越模糊,艾未未做了什么作品,也不大为人所知了,这对一个艺术家而言会不会是一种自我牺牲?

陈丹青:当你说“艺术家某某介入社会事件”,你已假定艺术家不该介入社会事件,但左拉,一个小说家,确实介入社会,并发生奇异的作用;当你说“艺术家的身份越来越模糊”,意思是艺术家应该只是艺术家,但我告诉你,未未一点不在乎,甚至厌恶身份;当你说未未的作品“不大为人所知”,可能是真的,艺术在中国的社会空间远远还没生根、展开;当你说这是一种“自我牺牲”,我告诉你:未未要的就是这种“牺牲”,他以这“牺牲”嘲笑并超越“艺术家”,同时证明,什么才是艺术家的能量:这种能量来自“人”,如果这个“人”正巧是艺术家,那么,这种表达方式会更有个性与人性的力量。他为汶川的死孩子建立姓名档案,与他的《童话》异曲同工,是更为广大而自然的拓展,是他的创作的一部分。去年十月,他以数千枚中国孩子的书包包裹展厅的外墙,十分壮观,这种渲染的方式只会来自艺术家,社会工作者、维权律师再善良,再正义,也想不出这样的方式。

当然,这一大规模的装置目前只能出现在欧洲人为未未提供的场所,不可能在这里被允许。但我们不是要走向世界吗?不是要在世界范围确立话语权,甚至软实力吗?政府应该感谢未未:目前我们拿得出什么像样的话语足以感动世界吗?人家除了看你GPT,还要看你怎样对待性命,看你以什么方式对待性命:未未拿出了他的生命观。这才是真的话语,这才是真的软实力。一个艾未未,一小群义工,居然让法庭和警察不安,这不是软实力是什么?

南方都市报:据我所知,有人批驳艾未未是打着艺术的幌子做非艺术的事情,他甚至还被某些批评家从艺术家行列里“开除”,对此你怎么看?

陈丹青:太荒谬了。什么叫做“非艺术的事情”?什么叫做“艺术家行列”?见鬼去吧!一群虫蛆。

南方都市报:在谈到安迪沃霍时,你认为他的书中无所不在的自由与诚实,是对于自以为进入现代生活的中国都市读者们,可能正当其时。依你看来,我们似乎处于“自由”与“诚实”的双重短缺的危机中。以当代艺术为例,你认为短缺危机下的致命伤在哪里?

陈丹青:不自由的人,一定不诚实;不诚实的人,一定不会自由。我不在乎“当代艺术”,我只是亲眼目击一个个不诚实的艺术家自以为很自由,一个个不自由的艺术家,根本不在乎诚实不诚实。

南方都市报:你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尔雅,你会因为什么事情而愤怒?

陈丹青:为太多无法表达的愤怒,为这些愤怒最后只能是愤怒,我感到愤怒。有时我为自己必须克制这廉价的情绪,也会愤怒……此所以我不能成为公民,合格的公民不该是愤怒的,他被赋予权力,摆脱愤怒。

南方都市报:你自2000年回国后,历经辞职风波和出书高潮,请谈谈你在新世纪的这个10年。

陈丹青:正好是我回国的10年——我辞职时很平静,风波起于媒体;我每出一本书,不过是当年书市的几万分之一。10年过去了,我看见了我所看见的,此外没什么。

南方都市报:最后一个问题。你有理想吗?

陈丹青:没有理想,但有梦——言论自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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