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kyqe 发表于 2017-3-20 09:10:40

老槐树下的怀念


我原以为她只是吃东西把胃伤了,过段时间会慢慢恢复。她吃不下西药,我就去抓来中药熬,用小杯子盛给她喝。   

  她的腿肿得不像样,已经很难行走。我去找医生开药,医生说年纪太大了,她的内脏已经老化、衰竭,这种情况药物北京中科医院已经没有作用,毕竟九十一了。并建议我给她平常的饮食营养搭配丰富一些。   

  可她渐渐连粥也不吃了,我烫来牛奶给她,她摇头。我俯到她耳边问:“你要吃点什么?”   

  “喝水。”   

  我用杯子接了温水喂她,她推开我的手。   

  “我要吃冰的,水缸里面的水。”   

  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,从来没有吃过生冷的东西,平时水果之类也是烫热了吃。我把杯子换成瓢,把温水倒在瓢里,她见了瓢就把嘴张得大大的,我慢慢将水喂到她嘴里。她喝了一小口,就紧闭上眼,摇摇头。   

  也许她已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,说了几次要回乡下去,但我们都没有同意。   

  “你在这里吃得好,冷不着,有我们照看你,干么要回去?”   

  “我想回去,在这里不自在。”   

  “你这么大的年纪了,回去了谁照顾你?”   

  “我不要谁照顾,我自己能行。”   

  落叶归根是每个人临终的夙愿,我是知道的。可是为了方便照顾,就连她这个最后的愿望也被残酷的剥夺了。   

  “我没用了。”她老泪纵横,“我连我的孙子都要连累。”   

  “乱说,吃了药慢慢就好了。”   

  有天半夜,我听到她在低声唱歌。她娘家在一个叫宏山岭的山上,那是一个很大的山脉,云封雾锁。她像个小孩一样在那里悄悄唱歌,神志有些不清了。   

  我不知道,她已经病得这么严重。   

  我平时离家上班,要周末才回。周二凌晨五点钟左右,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得迷糊,闭着眼睛摸着电话,按下接通键。   

  “你奶奶死了。”   

  是爸爸的声音。   

 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来,睁大双眼,望着一团黑的屋子,脑袋里面一片茫然。我昨天才离家,我难以相信这是白癜风的发病原因真的。可爸爸那句话在大脑里面,一遍又一遍回响。   

  呆了半响,迅速打开灯,从床上跳起来就跑出门,打的赶到客车站,天还未亮,在站里一直等到售票窗口打开,立即买了第一班回家的车票。   

  还未走到门口,就听到道士先生做法事的敲锣声。亲身感受,一切那么真实,我的心不停地沉。   

  奶奶安静地躺在床上,寿衣已经穿好,脸上盖上了火纸。我把纸取下来,她眼睛轻轻闭着,面容安详,就像睡熟了一样。我拉她着的手,冰凉冰凉的。   

  “什么时候走的?”我问爸爸。   

  “昨晚一两点钟都还好,四点过了我再去看就没了声息,摸胸口还是热的。”   

  我眼泪不住地往下掉。   

  爷爷在九六年的冬天去世,很多年了,那时候的记忆很模糊。我却是一直在奶奶身边长大,记忆清晰,然而我从不曾想过这一天,她也会离开。   

  小时候我跟着爷爷奶奶睡觉,后来爷爷去世后我和弟弟就跟着奶奶。每天晚上都要缠着她讲一个故事才会心满意足的睡去。奶奶好像有讲不完的故事,而今大都忘记了,只记得“老病婆”和“田螺姑娘”的故事。   

  “老病婆”说的是一对姐弟的爸妈不在家,夜晚老病婆变她们的外婆来陪伴她们,半夜将弟弟的手指脚趾吃了。姐姐假装起来上厕所,爬到梨树上躲起来。最后被老病婆发现了,姐姐说打梨子给她吃,要老病婆从家里面拿叉子来,姐姐用叉子刺了一个梨,让老病婆张开嘴,姐姐把叉子从老病婆嘴里刺进去,最后把老病婆刺死了。听奶奶说了这个故事,有时候夜晚怕得睡不着。   

  “田螺姑娘”说的是有一个年轻人,下雨的时候在牛脚印的水凼里发现一只田螺,便捉了回去养着。第二天早上他上山干活,回到家里发现菜饭都已经准备好了,年轻人很奇怪,后来更是每天如此。一天他放下手里的活儿,提前赶回家里,只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正为他做饭,那姑娘却一下就变成了田螺。年轻人很沮丧,第二天他仍提前赶回,跳进屋里一下抱住了那姑娘,那姑娘只得说她是田螺,怕他嫌弃。年轻人很是欢喜,自然不嫌弃,后来他们就成亲了。   

  听过“田螺姑娘”,我便开始特意留心起周边的小动物起来,比如小鸟、小虫子,总疑心它们都是小精怪变的,而那些小东西终究也没有变成美丽的姑娘。   

  奶奶也讲她过去的事,爷爷那时候是村里面的支书,她爱讲爷爷去参观大寨的事,后来想起,才发觉她语气里面带了一丝骄傲。至于爷爷参观的大寨具体在什么地方,奶奶没说。后来我知道了那段历史,也没再问奶奶。   

  我和弟弟慢慢长大,不再跟着奶奶睡,她也不再讲故事了。   

  我小时候很淘气,有次不知因为什么事,我很生气很委屈,我不脱鞋跑到奶奶的床上去躺着,故意要用脏鞋子把床弄脏,以表示我的愤怒。奶奶来哄我,我不听。她把我拉起来,我不知哪里来北京看白癜风最好专科医院的力气,一下子把她推到在地。她“嗯”了几声竟没有站起来,我吓傻了,一溜烟就跑了躲起来。躲了半天,心里悔恨得不得了,悄悄回到屋里,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到了床上,我很伤心自责。   

  “奶奶,你痛吗?”   

  她嗯了声,不说话。我跑去端了一碗饭菜来放在床头边。   

  “奶奶,我给你抬饭来了,你快起来吃。”   

  她仍旧是“嗯嗯”两声。   

  我不知道她是身上痛还是心里痛,我不知所措的就站在那里。所幸奶奶没有伤着,这成了我至今痛悔的事。   

  七岁的时候,我的舅娘去世,我被转到外婆家读二年级,读书之余帮着放牛。有次回家,我看到奶奶拄着拐杖,背变得很驼。我记忆里奶奶的身体很硬朗,走路很快。比我小三岁的弟弟依依呀呀地比划着说:“奶奶从高坎上摔下来了。”边说边跑到一个土坎下面去直绷绷的躺起,对我说:“哥哥,奶奶就在这里摔下来的。”   

  我大哭,奶奶也跟着抹泪。我把吃着还剩一半的豆饼给她,我感觉半块豆饼是我拿得出的最好的东西。   

  印象里,奶奶总是用手攥着前面的衣服,弯着背,走到跟前,向我摊开衣兜,笑眯眯的望着我,里面包着一两个苹果或者几颗糖枣之类的东西。   

  我瞥了一眼:“不要。”   

  “拿了吃嘛,这是人家拿给我的。”   

  “哎呀,说了不要就不要嘛。”   

  她慢慢包起来,失落地走开了。   

  夏天,屋子里闷热,蚊虫很多。关了灯,抬了凳子在屋檐下歇凉。月亮从东山升起,光华从树梢间泻下来,映在地上斑驳成影,不时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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