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 傅秋敏 随着更新的内容越来越多，这份特别的心路历程越来越被大家所认同。来自作者好友陈萌萌的留言“幽默诙谐，小处见大”一语，涵盖地点出了文章的特色。作者也表示“确实想以小见大，用自己的亲身经历，真实地反射出一个小公民在这场世界大战中的无奈处境、心态，对各色人物与事件的观察、评点......”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、转发与留言，我们也会持续性地给大家带来这来自法国一线的抗疫心路历程，该系列文章每周三及周日更新，欢迎大家持续关注。 接下来与大家分享第五部分——法国小公民与新冠大战疫（五） ——编者按 五
拿破仑(Napoléon)曾预言：“中国一旦被惊醒，世界会为之震动 。(La Chine est une fois réveillée, le monde tremblera pour elle.)” 法国老皇帝真有先见之明，这原本的赞扬之语，竟不可思议地也应验于新冠病毒疫情。 尽管疫情的源头至今仍众说纷纭，但爆发起始于中国武汉乃铁板钉钉。导致中国八万多人感染，三千多人死亡的新冠病毒，地动山摇地震憾惊醒了所有的世人。是流氓病毒具有出神入化一泻万里的分身术？还是蝴蝶效应？
蝴蝶效应(Effet papillon)是美国气象学家罗伦兹(Edward Lorenz)的发明创造：“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，偶尔扇动几下翅膀，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！”也就是说因蝴蝶扇动翅膀的运动，导致其身边的空气系统发生变化，由此引起连锁反应，最终导致其他系统的极大变化。 “武汉华南市场的海鲜野货，什么都不生，就生长出蝴蝶翅膀。它扇动几下，竟然会在欧洲引发一场龙卷风！” 我 “砰” 地放下茶杯生气地自言自语道。依附在身边的波斯猫小甜饼一看我这架势，“唰”地竖起耳朵，做出随时逃跑的样子，生怕我再喷它一口滚烫的茶水。 能不生气吗？武汉蝴蝶扇动的飓风已在意大利登陆，法国也受到感应。2月22日，意大利第一批中招者被收入死亡大门。四天后，疫情开始在意大利迅猛蔓延。拥有50000人口，与法国接邻的北部伦巴第（Lombardy）地区被迫封城。此时的法国，虽还未被拉入疫情黑名单，但也已有18个累计确诊病人和第二位死亡者——从未涉足中国及其他病疫地区的教师。
更让我生气地是，兵临城下，法国政府却对蝴蝶翅膀掀起的龙卷风，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免战架势。我们的学区教委和学校校长偏偏都对政府惟命是从。在涉及是否接纳越南返回学生上课的问题上，校长给我的官方指令是：“越南不属疫情隔离国家”，下文不说也明白：必须让这些学生进教室。我该怎么办？我这个区区法国小公民教师，又能怎么办？！！！ 惊弓之鸟遇到乱世冤家！那些学生往返坐着长途闷罐大飞机，到与中国毗邻的越南四处游逛半个月，万一其中有一名携带病毒者？我现在关在密不透风的教室里，整天与上百名学生厮守群聚。新冠病毒的传播逻辑是：一传三，三传九……一百传三百，三百传九百……
我不擅长数学，不敢继续往下算。哎呦，我这个蜡烛教师，不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，带着学生一起去接受流氓病毒的招魂爱抚与死亡为伍吧？！“减少与学生群聚，阻断可疑传播源。”也许这是我能以小见大的实施办法。可如何减少？如何阻断呢？ “要是能带口罩上课？……”对呀！戴口罩上课，安全系数就有基本保障了。可何处觅芳草呀？我怅然若失地找人吐槽。“我支援你一个，救急。”也对新冠谈虎色变的中国助教对我说。她曾先下手为强，网购到口罩寄给国内家人防疫，自己顺手留了几个。网上购物，我这个网盲可无力问津，所以一直没法捐助国内的亲人。助教能送我一个口罩，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！“太棒了！明天咱俩一起戴口罩上课，防孤独结伴而行，怎么样？”“OK ！”
我为自己所构思的独家妙策兴奋不已。刚欲熄灯闭眼，平静的心绪又冒出一丝忐忑不安的纷乱：课堂非医院，老师戴口罩上课，在法国可称得上前无古人之举啊！这把年纪以此当新闻网红？不行，下策！事先说服学生自己不来上课，才属缓兵之计。还是低调处事吧。 我连夜向这些学生传递了我的建议。第二天走进教室，还好，没见一个小冤家的身影。“老师，给您两个口罩，普通一次性的和FFP2专业防护型的，两种。让学生见识见识。”好心的助教不仅没有食言，还多送了我一个。FFP2，闻名已久却第一次亲眼目睹，感谢流氓病毒让我开了眼界！我刚拿着珍贵的奢侈品享眼福，“咯吱”一声，教室的门被打开，眼前站着个刚从越南返回的愣头青。
她一个箭步跨进教室，吓我一跳。“啪”，手中的FFP2口罩掉到脚上。我顾不得捡，本能地做了个让她出去的手势。她冷冷一笑，突然按住前排一位男生，猛地和他抱在一起：“看！我传染了他。把我俩一起赶出去吧！”火药味好浓的把式。眼前的她，外表确无感染痕迹。可这位小姐的所作所为说明，她连基本的病毒传染知识都不知道：一个没有任何新冠病毒症状的人也可能成为传播者！ 平时，不少法国学生还是挺热衷于旷课的，今天她怎么啦？哦，明白了。这位犯浑小姐把我的善意误解为我是无事生非故意整她，为了维权，便向我公然挑衅。问题是，让她离开教室，已与教委指令唱反调，如再赶走那个被她紧抱的男生，这是与我的公务员教职公开宣战啊！“嘻嘻……”我似乎在她喷射的吐沫中又窥视到流氓病毒的淫荡狞笑。我浑身冒起鸡皮疙瘩。
豁出去吧！出于对新冠流氓的极度畏惧，我只好下逐客令：“你走吧！他留下。”“他不走我也不走！”犯浑小姐瞋目切齿地回答道。“你一定要留下？！好吧，我给你打开另一个教室，与其他同学分开上课……”我语音未落，这位小冤家竟扭头拔腿冲出了教室！不好！要出事！我赶紧去追她，但已无踪无影。回身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。哇！是口罩！唉！心疼！费尽心思觅到的FFP2口罩，无辜当了牺牲品：没戴在口上，却罩到了脚上！！！
郁闷地回到家，打开电脑。校长的一封正式通知书义正词严地等着我呢：涉及不让学生进教室事件，必须马上去他办公室。“哎呦，我的天！”这位犯浑小冤家竟把状纸直接递到校长那儿去了！由此，我受到了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正式官方警告。委屈和不平从心底冒出：真的是我太看重新冠流氓了吗？规劝学生自我隔离的做法有错吗？
也许是同病相怜，我想起了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医生李文亮。病毒侵袭初期，这位疫情吹哨人只是在微信同行群中，善意发了提醒大家小心防护的信息，便受到领导批评和警方警示训诫的奖励。如今我只是担心轻敌的法国重蹈覆辙，规劝学生自我隔离，便受到校长的指责警告。尽管这类事件在法国不归警察管辖，但细细品味，可谓本同末离如出一辙。面对压力，李文亮写了检讨，带着委屈依然上前线，最后中招牺牲于抗疫战场。而我呢？！我这个法国小公民，可不想前仆后继被病毒吞吃。真的，我还想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良辰美景呢！ “想诉诉苦 ！……”我找朋友微信吐槽，并加了三个哭天抢地的表情图。
“我冲着校长说：要我接受疑病学生，我就戴口罩上课。他回答说：法律没规定上课不能戴口罩。”“这？会有负面影响啊！”同行友人反对道。他又聊到了法国疫情：“昨晚在球赛电视上看见了我认识的一个政要。唉……”“法国官员脑子进水了，为三千名意大利拉拉队到里昂看足球赛敞开大门，如疫情由此传播……”我担心地说。第二天，马克龙总统与部长们不戴口罩视察了巴黎十三区的Pitié-Salpêtrière医院。去医院是为了向民众抛秀恩爱橄榄枝？我竟希望这些轻敌的政界大亨由此感染上新冠病毒。不能曝光的心理。
周末，我突然浑身难受，发低烧干咳。“不好！我可能中招了！”虽然病症很轻，但我还是战战兢兢地跑到附近的私人诊所。“可能是普通流感。”医生没让我测试新冠病毒，但给我开了一星期病假观察。要是以前，我这位蜡烛教师肯定轻伤不下火线。但这次却正中下怀。“哈哈，火警撤销。我病假当临时宅女，不用带口罩上课啦 ！”我向里昂友人报讯。“皆大欢喜。”朋友点赞道。“你怎么没去上班？”丈夫奇怪地问。“我？在家自我隔离。”我得意地回答。“你？在家自我隔离？！”丈夫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。
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 编辑、排版：王轩礼 作者简介
傅秋敏 法籍华人，法国戏剧学博士， 法国汉语教学、戏剧学专家学者， 《对流》杂志主编。 个人专著:《梅兰芳京剧艺术研究》、《小品演练汉语教程》。 合译:《戏剧艺术辞典》(法译中)、小说《人民的名义》(中译法)等。 推广 一场病毒， 人们发现最大的竞争力是： 提高免疫力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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